齐鲁长勺之战和曹刿论战,二者有多大的关系?
春秋是个大染缸,各诸侯国之间龌龊不断,苦了底层民众。民众面对国家战争往往是无能为力的,只能被动着贡献和支持,愿不愿意则是另说。春秋和战国同是东周时期的两个时代,两者几乎没有什么间隔,后人认为战国的战火大于多于春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春秋春秋,春去秋来,春天的万物生长,到秋天萧瑟凋零,那个时期的国家亦是如此。周王朝建立初期,天子分封七十一国,之后的天子再度分封,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上百之众,有人说最多有一百四十余,有人说最多有两百余,始终每个定论,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春秋时期诸侯国有上百,各方交织兼并征伐。
中原之地就这么大,有周文化的地方全是有主之地,无周文化的地方多戎狄蛮夷、险山恶水、毒虫猛兽,可以说是无主之地。无主之地除秦、楚、吴和越等少数几个国家愿意去开荒拓土外,其他诸侯国都看不上。有主之地,民众有文化有技术,有开好的田地,统治治理起来方便。所以各诸侯国都在争夺有主之地,自然而然地就让春秋乱世战争频发。春秋时期是百国相争,战国时期是强国留存,春秋相比较起战国,发生战争的次数是极多的,但大部分规模都不如战国。
民众是各国的赌本,中原是各国的赌场,战争是各国的赌博,有的胜了有的败了,直接参与着这场博弈的民众生死没人在乎,反正无论胜败这些贵族们都能好好活下去。可是在春秋时期的有一场战争,有普通民众直接参与引导得到了胜利,那就是齐鲁长勺之战,我们九年级语文课本中的《曹刿论战》直接关联着这场战役。
长勺之战的战前形势
《左传·庄公八年》记有齐国大事:公元前654年前的齐国,国君之位斗争十分惨烈。齐襄公即位,政令无常、随时修改,谁也摸不透这位君主的心思。而齐襄公有两子,担心祸及起身,纷纷出走他国,寻求强有力的外援,以待日后争夺齐国国君之位。管仲、召忽与长子纠去鲁国,鲍叔牙和次子小白奔莒,主角登场大戏开锣。公元前626年,大夫连称等人杀齐襄公立新君公孙无知;公元前685年,大夫雍廪杀公孙无知,齐国至此没了君王。齐鲁两国因争立次子小白为齐桓公一事,发生过乾时大战,鲁国战败。之后齐国以大国之势逼迫鲁国杀公子纠,并归还管仲。
虽说齐国和鲁国皆是西周初年最早分封的一批诸侯国,两者为毗邻关系,可是鲁国无论是疆域还是国力都比不过齐国,因此大国齐国地位是高于中等国家鲁国的。前有战败,后有国弱,鲁国只能听从齐国胁迫安排,将公子纠处死,随行的召忽自杀,管仲则被押回齐国。管仲回国后为齐相主政齐国,对鲁国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而齐鲁两国本就摩擦不断,双方矛盾愈发尖锐起来,必须需要一场大战来缓和。齐桓公巩固好君位后,开始蠢蠢欲动,欲给差点杀害自己、让自己暴尸荒野的“好邻居”鲁国一个教训。
主政大夫管仲以“国未安”为由劝说劝说齐桓公不可轻动,齐桓公没听。的确,试问谁会不想立刻报复那个差点杀死自己的仇敌,谁忍得住?齐桓公兴兵伐鲁,以报夙愿,顺便一举征服鲁国,扩张齐国的疆域面积和势力范围,还能让自己的国君威望达到一个高峰。于是,羽翼未丰的齐国国君齐桓公在公元前684年兴兵伐鲁,历史上著名的长勺之战在长勺地爆发。
长勺之地
战争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无论是胜还是负,都与之密切关联。因此爆发齐鲁长勺之战的主战场长勺之地十分重要,而且它也是决定曹刿计策令鲁国大胜的重要因素。春秋时期的长勺地位于今天的莱芜市苗山镇西北,此处有一座高山形似饭勺而得名杓山。杓山是东北至西南走向,山阴(山坡背阴之处,一般指山的北侧)有一条两头口小、中间略宽的河谷地带,形状极似一个两头尖尖的蚕茧,控制住任何一头都可以难度不高、且不太费劲的阻挡来犯之敌。
长勺地有两处这种地方,齐鲁两国选择在这样的地形交战是各自留有后手,各据有一头,进可攻、退可守,输也不至于输的一败涂地,从而无法收拾。而且作为主战场的河谷中间地带,道路较为平坦,适宜春秋时期普遍的车战。
“曹刿论战”
《曹刿论战》节选至《左传·庄公十年》,作者没有在《曹刿论战》中说清楚为什么发生战争,只开篇点明了战争时间、谁侵略谁、及鲁国国君对待此战的态度。大战在即,鲁庄公准备好发兵迎战,鲁国国内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曹刿不忍心自己的国家被齐国蹂躏,因此要求见鲁庄公,鲁庄公同意接见,并且双方会谈是有来有回。说到这停顿一下,大家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在春秋时期贵族等级制的社会,君主竟然接见平民,还对平民询问的问题不恼不怒,心平气和且细致的回答。这在春秋时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放到今天也是非常难得。因此我们可以从这里的侧面看出,鲁庄公是为贤君良人,不能说是礼贤下士了,因为曹刿可能不是读书人的士子。
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这篇原文的主要意思是曹刿在问鲁庄公,你为了次战胜利愿意付出一切吗?鲁庄公回答:我愿意!那就够了,曹刿知道自己的计谋绝对能让鲁国胜利。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这一段是说长勺之战,曹刿指挥鲁庄公,齐军多次攻来,鲁军按兵不动,循环往复,齐军疲惫,之后曹刿再指挥鲁军攻去,再后来的追杀就是看齐军阵型是否完整,再去全军出击追杀。
学习这篇课文,老师讲活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原理,“取信于民”,实行“敌疲我打”,紧紧抓住合适的反攻和追击的时机,最终取得战争胜利。而曹刿是妥妥的正面人物,不世出的军事奇才。但是,齐军真有这么蠢这么弱吗?曹刿真是军事奇才吗?
破坏秩序的战法策略
《曹刿论战》开篇就有这么一段对话: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翻译一下,就是统治者们目光短浅、不能深谋远虑。这直接将自己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有着盛气凌人的感觉。说曹刿战法策略之前,先说一下春秋时期的作战背景。按《左传》等文献记载,春秋时期的主要作战形式是集团冲锋,波浪式的攻击,以车兵为主,步兵为辅。而且有着这样的秩序和潜规则:两军交战需要在一次次冲锋中取得胜利,一方冲锋时,另一方也必须以同样的形式迎头攻上。这是周礼的秩序规则,春秋前期的绝大多数贵族都遵循着这个。
而底层出身的曹刿鼓动着鲁庄公破坏规矩、改变战术,先是让齐军冲锋过来,鲁军按兵不动,齐军冲到鲁军阵前,以为鲁军没准备好(敌军战车没有摆好,我方不得击鼓进攻),就再次折回准备冲锋厮杀(应该是没冲进去厮杀),连续好几次这样子,让齐军陷入疲惫之中,然后再让看齐军表演这么久、休息多时的鲁军冲上去杀戮齐军,齐军大败而逃。之后的追杀,则是咬着溃逃的齐军不断,等着齐军放松下来阵型散乱。当时敌军战败撤退的话,一般情况下不追击,追击也只允许追击五十步。
孟子曰:五十步笑百步。原意是说你跑五十步是逃兵,跑一百步也是逃兵。也就是说,春秋时期只要你跑出一百步,敌军就不会再追杀你,你可以放松下来,阵型不用那么好,也不用跑了。曹刿倒好,直接追着不停,齐军哪里想得到。
所以说,曹刿、鲁庄公和鲁军,全都没有按照春秋时期的战争秩序做,反而去打破秩序、改变规则获取胜利,这在当时是很令人不耻的,礼崩乐坏的情况就是在他们这种人手里出现,然后使得社会秩序愈发混乱。齐国输了,但不是输在战法和谋略,而是输在鲁军不守规矩。长勺之战齐军本是必胜的,可在这种情况下,实在难以取胜。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不守规矩秩序的人最可怕。为什么?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就像在太平盛世,人家拿着欠条来要钱,欠钱人就不给,还把欠条抢过来撕毁;或是仇恨找你还钱的人,用一些激烈的手段实施报复。这样的事谁愿意遇到?
长勺之战,强大的齐国被弱小的鲁国大败,本不应该死的贵族——齐桓公之子公子雍被鲁军毫不顾忌地直接射杀,齐桓公的威望受到打击;鲁国俘获了大量甲兵和辎重,雪洗了乾时之战中的耻辱,国势为之一振。世人称“周礼尽在鲁矣”,言鲁国成为典型周礼的保存者和实施者,笔者认为不然。多年以后,所谓最重周礼的鲁国常年争权、各种内乱中,最后被楚国轻而易举的灭亡,最终使其绝祀。笔者站在时人的角度分析评价长勺之战曹刿等鲁军战法,并非认为奇妙的兵法谋略是不对不好的。